“以影像的形式占有世界,恰恰是重新体验真实事物的不真实性和遥远性”苏珊?桑塔格《论摄影》。东伦诗歌所展示的语言艺术和音乐性,从局部的碎片化的细节到大智若愚的诗歌架构,形成了一种统一和深情的瞭望。
——《日常性和自然性之间的隐秘通道》
东伦:啄木鸟敲击着树干(组诗)
上山的人
上山的人,大可分为两类
一类是带着孩子的人
他们在山里寻找*花苗和泉水
在青草和紫地丁的山脚
发现湛蓝,在栎树上取下春蝉壳
对着日头的光束,观看另一座山峰
另一类年龄偏大
认真得像一个孩子,在白云寺道观
用一块干净的丝巾,小心地包起一些灰白色的香灰
他们也会,围绕着几间旧房子走走
随处可见的鸟窝,隐居在高树的顶端
微风中摇摇晃晃的枝头。那会儿
担心像是一种仪式,也像蜿蜒的山径
鸟鸣的松涛,一浪高过一浪
.4.1
烟囱
火炉中, 一次次拔高火势,
肉身从世界剥离,豆粒跳出豆荚。
也就几分钟,姥姥逐渐缩小。
我们顺着烟囱望去,
白色的烟雾,缓缓升向天空。
你不忍再看。
有人推开墙边小窗,递出一个木匣子,
刚从空中摘下的一块黑斑。
此时,一朵云挂在西山高处,
年迈的姥姥,揉着白内障的眼,
慈祥地望着山下的路,
和远去的我们。
.8.22
与父亲在石漫滩边散步
他扶着汉白玉的护栏:
“水什么时候才能淹住脚下的石桩?”
沿着栈道慢走,湖面泛起的薄雾,
虚化远处的小船和山林。
当山顶还有三四米的高度
医院外的小公园。
晨练的人,把嗓子吊到豫剧,
像一棵洋槐树伸展出树群。
我们远观它灰黑的树皮,
聆听大湖的浪涌,在青草和落叶之间,
为一条弧形的石径让路。
他将要想起,林场的旧址,
那灰瓦的小院儿。有构树的红果子
穿过我们,没有一丝停顿。
.8.24-25
俺大
碎花被子盖着他的面容和身体。
好久没这么旺的人气了,
他在一张黑白照片里看着我们,
无论院子里如何嘈杂,
他没有一丝怨言和不安。
造墓的人,把一片麦子撂倒,
而后用铁锹不断地深挖长方形的墓穴。
管事人告诉父亲和我们,
下葬的位置,离奶奶的院子有些距离,
相比河坡那块荒地要亲近。
父亲喝多了酒,斜靠在墙根儿,
指着邻居家一个三岁的男童:
“恁大被你奶奶领走的时候
也就这么大。”一同被领走的还有他的妹妹。
那会儿,他仿佛一个孤儿。
红色松木的棺椁,停在院子的中央,
白色的蜡烛燃烧着自己的火苗。
父亲仔细地观察着棺椁上的木扣,
生怕它小小的身体有任何不适。
结满树枝的杏子尽力地压低树冠。
每到一个路口,送葬的队伍里,
都会有人拿出一沓*纸和一挂鞭。
为了增加仪式感,我们跪下。
低着头,像是一种情谊的结束,
又像是另一种感情的开始。
多天后,弟弟在